2009年底的一天,天刚蒙蒙亮,陕西咸阳城关镇的街道上,怀孕四个月的陈淑媛正裹紧外套,顶着凛冽的寒风,准备出门做生意。
许是太过乏累,晃神之间,她一不小心重重摔倒在地。伴随着剧烈的疼痛,鲜血从双腿间流出,她也泪如雨下。
辛苦怀了4个月的孩子没了,最难过的莫过于母亲。不料,其丈夫王维俊非但不加以安慰,反倒大发雷霆。他频频恶语相向,甚至对刚刚小产的妻子拳打脚踢。
因为这个流产的胎儿,不单单是一个孩子,更是一根救命稻草。他们迫切需要脐带血,去挽救身患白血病的大女儿。
眼看着最后一线希望已然破灭,就在陈淑媛伤心欲绝之际,一个惊天秘密地突然揭露,却让事情迎来转机――她7年前夭折的另一个孩子,居然离奇“复活”了。
一时间,陈淑媛心中五味杂陈。她深感庆幸,又痛苦不堪,满腔怒火更是在不断翻腾。
陈淑媛“死而复生”的小女儿究竟是谁?这曲折离奇的故事背后,又暗藏怎样的隐情?
2010年1月初,在辞旧迎新的欢喜氛围中,咸阳市城关镇一户普通住宅内,却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,随之而来的还有难听的谩骂。
自打陈淑媛意外流产后,同样的场景不知是第几次上演了。
曾经温和勤劳、知冷知热的王维俊,就跟彻底变了个人一般,暴躁易怒,看啥都不顺眼。他嫌妻子做的饭不好吃,洗的衣服也不干净,经常无缘无故地摔碗发脾气。
可面对这些,陈淑媛一次次选择隐忍,没有丝毫反抗。因为在她看来,丈夫实属“情有可原”。
陈淑媛与王维俊结婚多年,感情一直十分恩爱。两人唯一的女儿王一丹更是聪明、漂亮又乖巧,令夫妻俩引以为傲。任谁看来,他们都是一个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。
这是一种急性粒细胞白血病,主要表现为粒系原始细胞的恶性增殖。患者通常突然起病、进展较快,还容易出现感染和出血,乃至因此死亡。
眼看着女儿的病情迅速加重,身体每况愈下,如同一朵枯萎的花,王维俊和陈淑媛是心如刀绞。恨不得将病痛转移到自己身上,代替一丹受折磨。
医生明确表示,一丹的病情很严重,普通的化疗根本解决不了多大的问题,必须尽快找到配型,做骨髓移植,那样才能挽救孩子的生命。
然而,骨髓移植又不像献血,只要血型相同就能实现。为了尽量避免严重的排斥反应,供髓者的HLA(人类白细胞抗原)必须与患者完全相配。最好的治愈方法,其实就是使用孩子出生时的脐带血。
奈何一丹出生的县城小医院,根本不具备储存脐带血的医疗条件,再者说陈淑媛夫妻俩当初也没料到会遭此劫难。
万般无奈之下,夫妻俩听从朋友的建议,决定抓紧时间再生一个孩子,用这个孩子的脐带血来救一丹。
起初一切进展得都特别顺利,陈淑媛很快就怀了孕,胎儿也健康发育到了4个月。抚摸着已然微微拱起的肚子,陈淑媛与王维俊都难掩激动,仿佛一丹康复的曙光就在眼前。没曾想4个月刚过不久,孩子竟没了。
尽管陈淑媛有孕在身,还起早贪黑做小生意,完全是为了筹集女儿高昂的手术费用。意外滑到流产,更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发生的。
但爱女如命的王维俊,却残忍地将所有责任推卸在妻子身上。
他不止一次向陈淑媛发泄:“你等于把王一丹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,等于把娃的命都断送了,我不怪你怪谁,我不打你打谁。”
任凭虚弱的女儿哭喊着“爸爸妈妈你们别吵架,我不治病了!”,妻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,王维俊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或许是父亲的离家出走,造成了严重的刺激与打击,一丹的病情猛然加重,在家里晕倒,意识模糊,呼吸困难。
陈淑媛第一时间将女儿送往医院,尽管抢救及时,但清醒过来的一丹却被剧烈疼痛,折磨得失声痛哭、厉声尖叫,听得陈淑媛心都碎了。
眼看着女儿命悬一线、移植刻不容缓,陈淑媛迫切地希望王维俊能快些回家,不要让她独自承受无能为力的煎熬。
不料,陈淑媛千盼万盼,盼来的,并非回心转意的丈夫,而是大姑姐王晓红。
就在一丹入院几天后,王晓红气势汹汹地赶来了医院。两人刚一碰面,她便恶狠狠地冲上去,拉扯住陈淑媛质问:
“你和王维俊把孩子带到哪里去了?”
“你把女儿还给我,不然我就报警!”
原来,那天王维俊离家以后,他趁着侄女权静静还没放学,找借口将其从学校提前接走,之后玩起失踪,怎么都联系不上了。
王晓红确信,他一定是偷偷带静静去配型了。
所以自打陈淑媛流产后,王维俊便三番五次找上门,请求姐姐、姐夫让静静,给一丹做配型。
不过每一次都被王晓红以“静静年纪太小、身子骨弱”,给拒之门外。姐弟俩不知为此事,争吵了多少次。
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,一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。王维俊大概是救女心切,什么都顾不上了,才会瞒着姐姐姐夫,私自带走静静。
几天里,王晓红夫妻俩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,给王维俊打了无数通电话,却始终一无所获,两人的情绪几乎达到崩溃边缘。
眼下好不容易找到“罪魁祸首”,王晓红的怒火瞬间倾泻而出。她怒目圆瞪,咬牙切齿的警告陈淑媛:
“我不管你配型也好,移植也好,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。”
“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,小心你姐夫来找你们麻烦,到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。”
逼问无果后,王晓红只能愤然离去。她心想“你不仁,别怪我不义”,决定直接报警求助。
出乎意料的是,王晓红还没来得及拨通110,电话便突然响起。电话那头,赫然就是失踪多日的王维俊,他承诺自己过几天就会把静静送回家。
俗话说“每一个女人都是生活中的福尔摩斯,任何细节都难逃她们的掌控”。
这次短暂交谈,让王晓红敏锐捕捉到,来电号码属于西安市区的公用电话。再结合王维俊的“配型”意图,王晓红确信,王维俊十之八九是带静静去了西安血液中心。
果不其然,当王晓红风风火火赶到西安血液中心,拿着照片跟工作人员一确认便得知。王维俊的确带着一个小女孩来过,且近期还会来取配型报告。
就这样,王晓红在记者的陪同下,开始在血液中心马路对面“守株待兔”。
经过两天的蹲守,一个身穿棕色外套,手拎白色塑料袋,行色匆匆的男子,映入大家眼帘,那正是王维俊本人。
王晓红一看,毫不犹豫冲上前去,一把将王维俊推翻在地。然后一边揪住他的衣领,一边质问:“你把我孩子弄到哪里去了?”
奈何男女力量实在悬殊,一番挣扎后,王维俊最终挣脱出来,惊慌失措地夺路而逃,只落下了那只鼓鼓囊囊的白色塑料袋。
随着王晓红下意识从中取出报告,仔细查看,围在一旁拍摄的记者瞬间惊呆了。只见配型结果处清楚写着――王一丹与权静静是亲生姐妹关系,配型匹配成功。
王一丹与权静静不是表姐妹吗,怎么会鉴定出是亲生姐妹!这个结果令所有人一头雾水、难以置信。
但两位妈妈的异常态度,却似乎证实了,这背后另藏隐情!
原本咄咄逼人的王晓红,态度180度大逆转。她眼神躲躲闪闪,反复强调“一定是医院搞错了”,表情和语气却难掩心虚。
陈淑媛则满脸泪痕,沙哑着嗓子问:“姐,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,静静是不是我当年生的第二个娃?”
原来,早在2012年,也就是一丹2岁时,陈淑媛迎来了第二个孩子。
那个宝宝是个调皮蛋,把妈妈折腾得可不轻。怀孕期间,陈淑媛孕吐非常厉害,整天吃了就吐,闻什么都犯恶心。两条腿也肿胀的,连走路都艰难。
但母爱使然,无论有多么难受,陈淑媛都深爱着在她腹中慢慢孕育的宝宝。
她每天都会温柔地抚摸肚皮跟宝宝讲话,早早就开始给宝宝取名字、准备好看的小衣服,时时刻刻翘首以盼着孩子的降生。
可谁曾想,怀胎十月,好不容易生下孩子。陈淑媛迎来的,不是宝宝嘤嘤的啼哭和红润的脸蛋,而是一个几乎要了她半条命的噩耗。
当陈淑媛清醒过来时,就看见丈夫一脸哀戚地站在跟前,缓缓开口:“淑媛,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,一出生就死了。”
回忆到这里,陈淑媛的情绪几乎失控了,她哭诉道:“娃生下来,我没看她一眼,没抱她一下,甚至连叫一声妈,我都不可能听见。”
陈淑媛那悲痛欲绝的模样,感染了在场所有人,王晓红也情不自禁的落泪。
或许是经不住良心拷问,亦或是自知“纸终究包不住火”,王晓红终于咬牙,对陈淑媛说出了尘封心底7年的真相:“其实静静就是你的女儿,亲生女儿。”
“我也想过,是不是我这样做,有点太过分了”。
“但是我最后一想到,别人看我和你姐夫的那种眼神,有的人还在我们背后指指点点、看笑话,我就决定,这个孩子一定要抱走”。
王晓红家境贫寒、父亲早亡。身为姐姐的她,从小就帮着母亲扛起家庭重担,洗衣做饭加务农,什么脏活累活都做。
成年后,为了帮忙养家,王晓红也是日复一日的埋头苦干,拼了命的打工赚钱,自己的人生大事拖到很晚才解决。
尽管王晓红的婚姻还算幸福,但由于长期过度劳累、透支身体,王晓红的心脏一直不好。再加上她已经过了最佳适孕年龄,所以始终没能拥有自己的孩子。
孩子就是王晓红与丈夫的一块心病,每次出门看到小朋友嬉戏玩闹,看到爸爸妈妈各牵着孩子的一只手并肩走,两人就控制不住的羡慕。
不仅如此,在她那思想相对落后的家乡,所有人的生活都是围着孩子转。就连膝下无子,都可能被嘲讽是“断了香火”,更不用说压根没有孩子的王晓红夫妇了。
很长时间里,王晓红夫妇所到之处,都伴随着难听的闲言碎语。有的人甚至公然对他们指指点点、冷嘲热讽,仿佛没有孩子是个让人贻笑大方的笑话。
那个时候,王晓红和王维俊还称得上“模范姐弟”,关系非常亲密。王晓红从小就给予了弟弟无微不至的照顾,王维俊也一直对此心怀感恩,姐姐的心事,他自然看在眼里、深感同情。
于是,在陈淑媛怀上第二个孩子后,王维俊毫不犹豫地主动提出,要把孩子送给姐姐。
密谋之时,他甚至百般嘱托:淑媛知道这件事后,必然不可能同意,还会闹得人仰马翻,这件事一定要瞒着她。
一开始,王晓红也迟疑过。但道德感与良心,最终还是没能敌过她对孩子的渴望。
就这样,静静刚刚出生,王维俊就趁着妻子虚弱昏睡之际,偷偷把孩子抱给了姐姐王晓红。然后佯装伤心的对陈淑媛说出提前编造好的谎言:孩子一出生就死了。
之后的7年里,王晓红一直对静静视如己出,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爱与关怀。用“捧在手里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”来形容,一点都不夸张。而她的愧疚与忐忑,也随着时间的流逝,彻底消散殆尽。
丈夫与姐姐联合设计,偷走孩子,让妻子莫名承受丧女之痛。此等行径无疑令人既惊愕又愤慨。
但事已至此,后悔、愤怒、伤心都已无用,讨回公道也得挪后。当务之急还是要寻回静静,挽救一丹垂危的生命。
事实上,确定静静与一丹配型成功后,王维俊心头是悲喜交加。喜的是大女儿终于有了一线生机,悲的是他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筹集到高达数十万的治疗费用。
万般无奈之下,王维俊写了一张大字报,开始在西安一闹市中心跪地乞讨。
很快,有一位热心市民同时看到了王晓红张贴的寻人启事,以及乞讨中的王维俊。
借助这位市民的及时通知,王晓红顺利找到了王维俊,以及被其安顿在朋友家的静静。
接下来的场面可想而知。彻底撕破脸的王晓红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模样,叫嚣说:“静静是我的命根子,我绝对不会让她冒着风险做骨髓移植!”
至于王维俊的态度,那就更加讽刺了。曾经的他为了所谓“姐弟情深”,残忍地伤害妻子,果断将亲生女儿拱手送人。
如今为了救大女儿的命,他又立马翻脸,丝毫不顾姐弟情、父女情,开口就是:“我要把静静收回来,不送你了”,仿佛孩子是一件物品。
其实,这起混乱纠纷的关键之处,归根究底就是――骨髓移植对静静的身体健康,是否会产生危害。
关于这一点,节目组提前咨询了第四军医大学的血液专家梁英民主任。他解释称:“现在从供者里面采的干细胞,一般都是通过外周血,跟献血有点像。献血一般都是献到400毫升,像采干的话,一天从小孩体内就取出来60毫升,是很安全的,不会对孩子产生不良影响。”
得知骨髓移植对静静没有负面影响后,王晓红的态度便软化了许多。但最终说服她的,还要数静静的一番真情告白:
“姐姐生病了,病得很重、只要能救姐姐,我不怕疼,我什么都愿意做,多抽几次血都行。”
“我现在唯一的心愿,就是姐姐能快点好起来,和我一起玩。”
静静稚嫩而坚定的话语,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落泪,更让三个争锋相对的大人,深感羞愧。
最终,在两对父母的陪同下,静静来到医院,来到姐姐身边。一丹的治疗也随之步入正轨,医药费用也通过募捐得以解决。
回顾这起混乱异常的事件,其全然源于姐弟俩的自私作祟。
王维俊只在乎一丹,王晓红则只在乎静静。前者似乎从未想起过,静静也是他的亲生孩子;后者则好像完全没把别人孩子的命放在眼里,哪怕那是她的亲侄女儿。
但凡,王维俊当初没瞒着妻子把静静送人,或者王晓红能顾及几分亲情,在强硬反对之前,先去医院进行咨询。这场闹剧就不会发生,这个家也不会因此支离破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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