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里的味道




从小学到高中,我连续吃了12年食堂。为此我对食堂的感情很深,尤其是对我高中的食堂,这倒不光是为了饭菜的味道,更多的,是因为那里的人。


  高一时,我在母亲的执意坚持之下,从文科重点班转到了理科平行班。刚刚到新班级,我非常不适应,再加上理科也并非我的擅长。我一次次的做题,问老师,记笔记,最后却收获一个个愈发刺眼的分数。可哪怕是这样,母亲还是坚信理科比文科更好找工作,一定要我坚持下去。于是,我每天中午下课后都会多留一会,或是问老师问题,或是留下来整理笔记。这样一来,我到食堂时饭菜往往都不剩多少了。幸运的是,食堂有位打饭的阿姨看到我来,都会多给我打几块肉,让我少刷几块钱。“多吃点,你们学习营养也要跟上!”在我对碗里多出的几块鸡排惊讶时,那阿姨总是微笑着对我说。


  她总是围着黄色的围巾,头发烫的纹丝不乱,虽然身处嘈杂的食堂,那阿姨也总是微笑着招呼往来的学生。



  春去秋来,我们书桌前摞起的书也越来越高。我依旧和理综卷子进行殊死搏斗,可我仍旧输多赢少。终于在高二最后一场期末考试,我看着我辛苦了一年多,却换来理综在及格线上挣扎的成绩,不禁怀疑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,怀疑我到底有没有足够的才华支撑我的梦想。这样想着,我信步走进了食堂。眼见我比平时来的早的多,阿姨热情地招呼我。看着旁边没有别人,我把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苦恼都跟阿姨倾诉了。我并不是一个很有自信的人,所以,也分外容易质疑自己。


  “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学生,以后一定有出息!”阿姨说道,语气不容置疑。“为什么?可我一次一本线都没上过。”“我不会看错的。”阿姨语气越发肯定,“我原来,是一所大学的老师。退休后我女儿承包了这食堂,我就来帮帮忙。你的眼光不会看走眼的。”阿姨冲我微笑。说话间,她又向我盘子里多盛了一勺菜。“来,多吃点,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。”




  高三那年冬天,我暂时抛下理综的纠缠,加入艺考大军。在一所所学校间奔走,气到着有朝一日,我写的散文和影评能带我进入理想学校的校门。


  高中毕业时,我选择利用暑假时间到高中食堂帮忙,包括帮学弟学妹们打饭,到后厨洗菜等等。打工结束,那阿姨送我一个本子,上面写着“现在的大学生多数是生活在象牙塔里,只有多参与实践,接触社会,才能成为一个更好的人。”临走,我向阿姨道谢,感谢她这三年来的照顾。在两天后,我即将踏上火车,来千里之外的大学报道。


  大一寒假,我回到阔别已久的高中食堂看看,半是想念食堂的味道,半是想见见食堂里的那些人。可当我到食堂时,却不见阿姨。“三姨住院了,她半个月前突然昏倒,被送进了中南医院。”另一位收拾桌子的阿姨对我说。


  在母亲的陪同下,我拎着一些麦片到了医院。可我到了才发现问题所在,我不知道那阿姨的年龄和名字,只知道她姓孙。我和妈妈走遍了医院的护士站,挨个搜寻符合条件的病人。幸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,我们终于找到了阿姨的病房号:重症监护室旁边的特护病房。


  病房很整洁,朝阳的窗户边有很好的阳光,偶尔有风吹过,刮起窗帘,吹乱室内的平静。床上摆放这一个画板。再见阿姨时,她仿佛在半年内衰老了10岁不止,染过的头发已经花白,脸上不见熟悉的微笑,偶尔从喉咙里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。只是她看向我的目光依旧是柔和的,她的手不断的举起又放下,不知道她是想向我表达些什么。


  “她还认得你。”病床旁的青年人对我说。原来那青年是阿姨的侄子,半个月前阿姨突发脑溢血,位置靠近脑干,抢救了好久才醒来。醒来后,就说不出话了。“你看,她在说你很棒!”阿姨的手举起,努力做出伸出大拇指的姿势。阿姨的目光是赞许的,一如我当时和她分别的样子。


  门又被推开,打乱室内的平静。来的是阿姨的丈夫,“对不起啊,你能来我们很感谢。可是你也知道,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,禁不起刺激。麦片她现在也吃不下去。”说话间,阿姨的丈夫半请半推地把我请出室外。“阿姨要好了点,要给她吃啊。”临走时,我说。


  离开病房后,出于对阿姨病情的考虑,我再也没有来过那家医院。有时担心阿姨病情,想去食堂问问;可我到的时候,食堂不是没有开门,就是不知详情。直到今年暑假,我再次回到高中时,食堂已经换人承包了,再也找不到熟悉的人。





  我在食堂外转了一圈又一圈,隔壁教室的读书声依旧,书桌上依旧摞满了卷子,也许不久的以后这里会再次喧闹起来,迎来它新的主人。可是我却再也找不到熟悉的那些人人了,也再也吃不到那熟悉的味道了。


  直到今天,我依旧不知道孙阿姨是否还在这个世上。认识三年多,她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。但她在高中三年对我的照顾和鼓励,连同饭菜的香味一起,成为我记忆里一道永不磨灭的痕迹。到了大学,我依然乐于吃食堂,仔细想来,多半是为了怀念那熟悉的味道吧?只是,我恐怕再也遇不到如孙阿姨那样的人了。


  现在我正渐渐变成一个更好的人,学了自己喜欢的专业,不管是在社会实践上还是学习上,我都做的很好。可是阿姨,你知道吗?




编辑:采编部 吴晓惠

排版:罗若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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